8月9日中午，患有自闭症的8岁男童凯凯在大理苍山参加夏令营时走失，一场持续一周的搜救行动，最终以凯凯遇难的悲剧收尾。当救援人员在大山深处不断呼喊他平时喜欢的“可乐”“冰淇淋”“奥利奥”时，回应他们的却是凯凯脱光衣服倒在山涧溪流旁、疑似失温的冰冷身躯。这起悲剧背后，涉事机构“明日之光”诸多问题浮出水面，引发了社会的广泛追问与反思。

一场本可避免的悲剧

凯凯参加的“明日之光”夏令营，宣称专为4 - 11岁自闭症儿童提供干预课程，包含户外活动、徒步、溯溪等自然户外课程，以及室内音乐美术、生活自理训练等课程。8月9日上午的苍山徒步活动，本是其“自然户外”课程的一部分。

机构宣传海报显示，“破壁大理明日之光暑假班”报名限额20名，7月5日 - 8月25日期间可自行选择参与时间，报名至少两周起，收费高达3800元/周。凯凯由姥姥姥爷陪同，从北京远赴云南大理参加夏令营。创办人在个人账号介绍，课程体系分为“自然户外”“生活社交”和“室内课程”三部分，“自然户外”课程的老师以专业体育老师和退伍军人为主，“为保障安全，老师配比接近1:1”。夏令营采用全封闭式管理，每日早七点至晚八点在营活动，晚上由租住在附近的家人接回，看似有完善的保障措施。

然而，实际情况却与宣传严重不符。据中国新闻周刊援引机构工作人员称，当日参与活动的7名自闭症儿童，仅由4名老师监护，远低于承诺的师生比例。事发后其余儿童已被家长接离，机构正接受多部门调查。徒步的路线图也十分随意，是由带孩子上山的老师手绘在一张硬纸壳背面，最终导致凯凯走失。

涉事机构的“草台班子”本质

“明日之光”的运营主体实为“大理市湾桥镇破壁家政服务部”，成立于今年1月，工商注册经营范围仅限家政服务，未包含教育培训或康复干预类目，亦未在教育部门登记备案。媒体探访发现，其办公地点为一栋租赁的三层民房，目前大门紧闭空无一人。当地村民介绍，这家“学校”开了一两年，租的是当地村民的房子，因担心孩子走丢，日常“学校”都是紧锁状态，老师会带孩子们外出。

涉事机构创始人天叔，曾经退居深山多年，为自己的自闭症孩子做康复训练并取得一定成效，在圈子里小有名气。2023年底，他开启“破壁者（实验）计划”，试图推导一套“看似不可能的特别方案”，制定“趋近理想化的干预计划”。最初，训练活动在贵州黔西南一个村庄里，仅为一个孩子服务。后来设置了99元入群门槛，“破壁者计划”逐渐演变成商业活动。

天叔最初声称搭建的是一个“草台班子”，不考虑商业目的，按需配备人员，不需要聘用特别昂贵的高级专业人员，认为一个搭配合理的草台班子就能解决问题。他还表示若实验成功，大概会是自闭史上的一个标志性事件，之后可以开展商业行为，自己便退出。但去年冬季，天叔已经开始大理“明日之光”冬季融合体验班，主要做入园、入学方面的个案化融合训练，每周收费3600元（不包含食宿费），强调最多只能接收3 - 4名孩子。

自闭症康复市场的困境与乱象

自闭症是一类发生于儿童早期的神经性发育障碍，通常在儿童3岁前显现，核心症状表现为社交沟通障碍与刻板行为，严重状况下会影响患儿的社会功能和生活质量。中国自闭症患者总数已超过1300万人，而2017年时只有2000余所全国残疾儿童康复救助定点机构，全国从事孤独症教育的康复人员只有2万多人，供需失衡显著。

资源短缺催生了家长群体的焦虑性探索。在自闭症家属圈子里，家长们四处“取经”，更推崇靠家长自己探索出成功经验的传奇个案，这种心理为部分非正规机构创造了生存空间。“明日之光”正是利用了家长的这种心理，从圈内争相取经的探索者，逐渐衍生出了自己的商业模式。

凯凯的悲剧是一个惨痛的教训，它暴露出自闭症康复市场存在的诸多问题。相关部门应加强对自闭症康复机构的监管，严格审查其资质，规范其运营，确保类似悲剧不再重演。同时，家长们也应提高警惕，谨慎选择康复机构，避免让孩子陷入危险的境地。希望社会各界能够共同关注自闭症群体，为他们提供更专业、更安全的康复服务。